山楂树
10.20,在公司刚吃完早饭准备开始坐牢,老爹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让我回家,声音沉重,“你奶奶老掉了”,我怔住,本以为今年还能回家见一面,没想到年初一别就是永别
我火速请了假,收拾了东西离开公司,我并没有如何悲伤,奶奶得脑梗6年了,从一开始的右手僵硬到后面的半身不遂,说不出话,大小便失禁,我们晚辈看着心痛不已,我为她的解脱感到开心
我前些年买了电动轮椅,她可以用还能动的那只手自己外出逛着玩,和多年来的村妇村夫聚在一起,虽然自己说不出多少话,但自己意识是清晰的,所以这对她来说总归是热闹的,开心的
每年回家的时候,饭后我都会搬个板凳,坐她旁边,自顾自说着一些话,玩着手机,她就坐在轮椅上,安静地看看我,看看院子,午后的冬阳还算温暖,偶有微风,吹动残余的枯叶,沙沙啦啦
医生说过,手术希望不大,一旦失败就彻底瘫痪,床都下不了,爷爷看了看尚且能自己控制电动轮椅的奶奶,咬了咬牙,说,回家
从去年起,她便连门都出不了了,几年来,她的身体日渐消瘦,变形,最后被折磨到不成人形
前几年每次离家的时候她还会不舍喃喃到“见不到了,见不到了”,今年我走的时候,她就只能发出谁都听不懂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了,我心如刀割
今年多梦,十余次梦到她健步如飞,啰啰嗦嗦,恰如当年。可待到梦醒,只感觉事情愈发不好了
下了飞机,家乡的十月已颇为冷冽,天色昏暗,飘着零碎的细雨,我坐在回老家的车上,心情愈发复杂
夜里十点,到家后只看到了巨大的棺木和摆在前面的遗像,我双腿一软,硬生生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泣不成声,此刻心里就只剩悲伤了
10.23,葬礼事毕,院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,临时回家的晚辈们大多有事要忙立即就走了,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我独自一人走在这走过二十几年的小道上,眼前忽然填满了细碎的鲜红,原来是那颗我未曾如何在意的山楂树,但我仍然记得,她用已经有些不便的双手辛勤劳作后,叉腰看着小树满意,又满怀期待的样子,庭前有山楂树,吾祖母亲手所值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









